第7章 菘蓝

他们没跑几步就看见一女子中箭倒在地上，而在她的前方，正有三位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拿着剑，向她步步紧逼。

“川儿！”

正当沈庭兰叫出声的瞬间，洛川就已冲了上去，与黑衣人进行对质。

黑衣人见突然跑向自己的人，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毫不犹豫地提剑向面前人刺去。

洛川也召出佩剑“祈月”，上前与三位黑衣人撕打在一起。

于此同时，沈庭兰在女子的身旁席地而坐，将中箭倒地的女子扶起，让女子靠在他的身体上，接着折断了在女子身上的箭。他见女子闭着眼，呼吸逐渐变得微弱，便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瓶药，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喂女子服下。

看着女子把药吞下之后，他收了药瓶，把手放在女子的伤口上方，开始输送灵力，为女子续命。

等洛川杀完人回来时，看见的便是他的师尊坐在地上抱着女子的这一方景象，不禁咬了咬牙。

沈庭兰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洛川，“川儿，怎么样？”

“那些人见打不过我，就全都服毒自尽了。他们用的剑是市场流通着的，极为普通的一种剑，我们无法从这下手。我还搜了他们的身，什么都没有，也查看了他们的身体，没有什么特殊的纹身刺青。”

闻言，沈庭兰蹙了下眉，然后便感觉到了怀中人的抖动，他立即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女子。

那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看见的就是沈庭兰那张白净温和的脸。她没有一丝犹豫，立马使力想要起身抓住沈庭兰的手。

沈庭兰看出了女子的想法，停止了输送灵力，抓住了女子的手，说：“你现在很虚弱，不要再动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

说完，他放开女子的手，继续为女子输送灵力。

那女子闻言，刚想要开口，却先吐出了一口鲜血。那血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浸湿了她那破烂不堪的麻衣，留下了一大片血渍。

她受着口中的血腥味，抬头看着沈庭兰的眼睛，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西…西北方向……距离这两公里处有一间破庙，那破庙中的佛像背后有一处机关……打开机关便可看见一间密室的大门…有人抓凡人的孩子，把他们练成鼎炉，然后卖出去……请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沈庭兰闻言心中大惊，正输送灵力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他眉头皱起，眼底晕着多种情绪，本镇定如常的脸上，稍稍有了变化，他立马抬头看向了洛川。

洛川会意起身，按照女子说的方向寻去。

沈庭兰见洛川的背影渐渐远去，尽力抑制住心中的动荡，低头看向女子，开始详细地询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子闻言，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开了口：“我小的时候被拐卖到了青楼，因为年纪太小，接不了客，就被安排在青楼打杂……后来……后来我长大了，就被老鸨安排去陪客人。”

“我不想……我不想把我自己给一个不爱我的人……不想流落风尘，让人随便践踏，为生存出卖我的自尊……于是…于是在我的第一晚，我趁机杀死了那嫖客，逃了出来……”

“我想回家……但是，被拐的时候，我的年纪太小，关于家里的一切都记不清了……我就开始了在街上乞讨，东躲西藏的日子，直到我一遇到一位公子……”

“他给我吃的……还……还给我衣服穿，帮我取了一个名字，叫‘菘蓝’，对我很好，慢慢地…慢慢地我就喜欢上了他，把我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但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铁牢里……”

“除了我之外，还有跟我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甚至还有比我年纪小的男孩女孩……那些黑衣人，每天给我们吃药，让我们泡药浴，改变我们的身体……”

“有次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原来他们干的是人的买卖，他们抓我们这些凡人的孩子……把我们变成鼎炉，卖给那些修仙的人……而我是被那位救我的公子卖给他们的……”

菘蓝说道这里，眨了下眼睛，那本在眼框中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原来，说道那个人，她的心还是会痛啊。

她以为，她早已接受了那人的背叛，对那人的仇恨已经到了骨子里，却没想到，到了这临死之际，最怀念的便还是那段日子。毕竟苦了许久的人，终于吃到了糖，虽然甜味终会在口中消散，但仍然会使人终生难忘。

沈庭兰看着他怀中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菘蓝，不经意间发现了菘蓝手上不经意露出来的鞭痕和那烫伤留下来的疤痕，他的眼神不禁暗了暗，后又多了一丝心疼。

他不怜悯菘蓝，因为菘蓝不需要他的怜悯。无论在什么时刻，菘蓝从来没有放弃自己，就算在泥塘里也仍旧向阳而生。

他只是有点心疼这瘦弱，身材单薄的姑娘，为了活着，拼尽了全力，可到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沈庭兰问。

“有个人看上了我……那些人便把我绑了，抓进了马车里，想把我送到那人的府邸中……但到了半路，马车便停下了。后来我就听到撕打声，过了一会声音消失了……我打开马车门，下了车，发现那些人全都死了，就立马拿着剑割了绳子，逃跑了……”

“但那些人死前放了信号弹，援助的人来得很快，我还是被追上了……没……没逃过。”

说着菘蓝忽然间看见沈庭兰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她竟然有一丝喜悦，没想到在她走向死亡的路上，还遇上了一个不留余力地付出，拼尽全力，希望她活下来的人。

她缓缓伸手，按下了沈庭兰正在输送灵力的手，对着沈庭兰摇了摇头，说：“谢谢……但是…我不想活着了……”

沈庭兰闻言，由她按着手。

“我死后，能将我火化吗？我想随风看看这大千世界……还有……请您一定要救救那些孩子……”

“好，我答应你。”沈庭兰应声回答。

听到回答后的菘蓝安静地闭上了双眼，在月光的照耀下，去向了她所向往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