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今日善良否?
第17章 “那师兄喜欢摸阿昀的手吗?”
作者:洋芋酱子字数:3570
发布时间:2022-10-25 07:56:41
安心了。
可他娘的,林晚雨在哭啊!
苏崇光一遍遍唾骂、鞭笞自己。
本能战胜意志,拇指停驻在林晚雨眼角,久久不肯离去。
他想哄一哄林晚雨,但林晚雨变着花样逗他开心的那些手段他学不来,现在的他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孩,小心又笨拙地吐出几个字:“阿昀,别哭,我再不问了。”
月上柳梢头,一声低喟中,苏崇光听到林晚雨叹了一口气。
微皱的眉头蹙得更紧,林晚雨的声音如水流淌:“你送我的鎏金盒,我打开了。”
默然须臾,苏崇光应了一句:“嗯。”
白日,林晚雨上午赶回林家,和竹清摆弄了半天,终于摸索出打开鎏金盒的法子,“玲珑”为正面,朝上放着,两手分别握住一端,轻轻拧一圈,再向上一拉,机关便自动打开,盖上之后,又会重新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盒子里面,有根红绳,上头缀着一颗红色的珠子,散发着幽幽的松香。
仔细看,珠子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安”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晚雨忍不住一阵心跳,嘴角再也控制不住飞到天边。
苏崇光这厮,彰彰不欲言明,林晚雨炳若观火。虽然眼下半青半黄,林晚雨也不想即鹿无虞、枯耘伤岁,苏崇光太聪明了,还需一记猛药。
只是这记猛药伤人伤己,林晚雨顾不得了。
那日在蜀南郡城见到苏崇光,说是一见倾心毫不夸张,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迫不及待第二日就上悯星山。
藏在鎏金盒里的秘密出卖了苏崇光的真心,心动还是气恼早已见了分晓。
猎杀时刻已到,利剑出鞘,林晚雨辣手摧花:“玲珑骰子安红豆,师兄,你写了这句送我,是何意?”
苏崇光万万没想到林晚雨会这么快就拆解出鎏金盒的秘密,“玲珑骰子安红豆”,这是对林晚雨那一句“为你而来”迟来的回答。
我也是心悦你的。
未必多么情深义重。
甚至对你满腹怀疑。
但我是心悦你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苏崇光不再嘴硬,但逼他当场许下山盟海誓也委实强人所难,他在林晚雨头上揉了一把,在看到林晚雨水汪汪的大眼睛时,那点子傲骨折成半截,但到底还有半截呢,他无不矜持道:“阿昀饱读诗书满腹学问,何须来问我?”
少焉,林晚雨站起身,落寞滞涩悉数没了踪迹,他扬着声调耍赖:“师兄既这般说,那林昀可就随意理解了啊。”
随意理解,还能随意到哪里去,不过是惯常地烦人劲儿,想看苏崇光羞赧发窘罢了。
本做好了苏崇光会再次嘴硬的应对之策,劳什子倏地下/流话蹿到嘴边,就听见苏崇光自暴自弃又一本正经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下/流话原封不动憋了回去,话本里学来的腌臜话配不上苏崇光的矜贵,高岭之花的洁白容不得玷/污,他成功捕获苏崇光,已然让他心满意足,现下,就放过快臊出血的那位吧。
林晚雨抓他的手,动作太大,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上有一支手钏,和盒子里装着的那只别无二致。真够闷骚的,林晚雨心说,接着,在他的手心挠了两把,扔下一句“行,那师兄,早些休息,我也去睡了”后,一溜烟跑了。
一尺深红,一豆油灯,苏崇光对着烛火盯自己的手心,“就疯这一次罢,苏澈。”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安生日子一晃到了白露,李老人边锅里煨汤药,边看昏黄的天,“这天儿,怕是要下雪了。”
这下猴孩儿们可有精神了,往年这时候,李乘风都会法外开恩,叫他们肆意玩闹一番。
李老人经验老道,果不其然,过了晌午,风愈发凛冽,出门冻得牙巴骨直打颤,哑巴阿姨提前烧了汤婆子,一人一个,中途再添几回炭,才让齐歌居里的众人不至于瑟瑟发抖。
雪将来落未落,除了猴孩儿,李乘风也懒懒的抱着汤婆子不愿意动弹。
谁知这雪,硬是熬到了入夜,还不见影。
不等了,李乘风讲完《春夏》,看一干人等昏昏欲睡,便大手一挥:“行了,心都飞了,一个个霜打茄子似的没的叫人心烦,都回去罢。”
苏崇光先行回到出岫居,林晚雨走到门口却没进屋,木头似的直戳戳等在廊下,苏崇光由他去了。
窗户纸虽然戳破了,但碍于苏崇光过分正经,而又经验匮乏,而林晚雨虽然知道些风月故事,对着清心寡欲的苏崇光,他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故而,两人相处,并未有甚大变化,只不过在不经意间对视上的时,两个人都跟吃了一罐子蜜一般,心里甜丝丝的。
回了屋,苏崇光扯了条薄毯披上,看风摇曳纸灯笼,纸灯笼打在房梁上,三两下,纸皮很快破烂不堪。
山坳里的风似鬼哭狼嚎,叫得人心慌。
冬天是苏崇光最不喜欢的季节,他并非天生薄情寡性,内心也渴望温暖,谁喜欢北风卷地白草折,天地之间孤身一人的寂寥呢?
没人喜欢的,他也不喜欢。
风越刮越大,势如破竹。
他亲身经历,得了伤寒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不想让林晚雨遭那个罪。
苏崇光关了窗,打算把外面的人叫进来。
“师兄,快出来看,下雪了。”
外面的人先喊起来,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苏崇光情不自禁跟着翘起了嘴角,拉开门的动作变得轻盈。
林晚雨等不及,迫不及待攥着将将走到房门口的苏崇光,一把拉了出去。
“你走快点儿,师兄.。”他急切着,催促着,唯恐怠慢,雪不肯下了。
悯星居外廊上,每个屋前都点起灯笼,红纸灯笼里簇着温暖的火光,它们在风里,也在雪中。
林晚雨站在悯星居正门外的石阶上,看漫天大雪从点点星光熠熠的天幕倾泻而下。
远处的柿子树盖上一层白,染白外围的篱笆桩,听雨轩的屋顶也沾着雪花,天与地在此刻交融。
橘色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凝望着天空之上,他数着雪花,一瓣,两瓣,轻轻落在两颊,有些痒,迅速化开去,流下。
林晚雨干脆闭着眼,听雪落下的声音,像远处传来的笛声,被幽深的山谷柔化成很轻的一声。
苏崇光经常做梦,少年的梦杂乱无章,毫无头绪,他没见过自己的双亲,可梦到他们,都是幸福的模样,唯独林晚雨入了他的梦,回回都是生离死别。
“林昀,你哭什么?”
苏崇光背着手悄无声息地与林晚雨并肩站在石阶上,偶尔一阵风吹起他的发带,发丝飞起又落下,搔得脸发痒。
“啊——”林晚雨一惊,睁眼,冷风拂面,指尖触到被打湿的脸,看向苏崇光,“怎么会呢,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去年第一场雪,我和阿父在家做冰糖雪球吃,师兄吃过吗?”
苏崇光看向他,红灯笼的火光在他眼中摇曳,林晚雨鼻尖圆润,上唇锋凌厉,下唇饱满,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他生得真好看。
见他发怔,林晚雨喋喋不休解释:“冰糖雪球,里头是洗干净的红山楂,裹上一层糖浆,再在汤渣里滚上一圈。酸酸甜甜,尤其好味。”
他说话时,动作并不很大,只有他们两个人,语气多了几分亲昵,苏崇光顿时觉得,他有点喜欢冬日了。
他当然知道林晚雨为什么眼巴巴等着下雪,孩儿的生辰日,便是阿母的受难日,都说妇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林晚雨那样思念农吹衣,到了这一日,心里定然不好过。
苏崇光嘴笨,有了前车之鉴,也不敢贸然提什么生辰,只是陪着他在廊下站了许久。
雪越下越大,苏崇光摘下身上的披风,围在了林晚雨身上:“外面冷,进屋,我与你看一样东西。”
林晚雨被暖烘烘的披风包围,那是苏崇光真正的温度,与他冷峻外表截然不同的,暖洋洋的温度,一呼一吸间,闻到了苏崇光身上常有的轻暖生香的味道,他舔了舔唇,说:“可是我还不想回屋,师兄你先回屋睡罢。”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听话回屋,这一点,苏崇光在经历过两次林晚雨一面对他说“别管我”他当真没管林晚雨生闷气两天没理他之后体悟出来的。
恃宠而骄,是会叫平日里没半句遮拦想要什么非得到不可的人说反话的。
苏崇光学得很快,他把披风拉紧一些,而后背起手,看向夜空,说道:“左右无事,我先陪你赏雪罢。”
小时,苏崇光也贪玩喜欢下雪,长大后却不喜欢了,因为他的脚后跟总是生冻疮,晚上睡觉时疼痒难耐。
那人在院子里跑了三圈后,怕林晚雨真的冻坏,他把人叫到跟前去握他的手。
林晚雨的手心温暖干燥,手背上沾着雪水,有丝丝凉。
辗转两次,苏崇光心无旁骛没往深了想,等回过味来,才觉自己像个占人便宜的登徒子,于是正人君子苏崇光松开了林晚雨的纤纤玉手。
被松开的人愀然不乐:“师兄,你怎么不摸了?”
这话真是让人无言以对,林晚雨那斗唇合舌的,朗朗乾坤之下,怎能堂而皇之问出这种羞人的话,好像他很期待被人摸似的。
事实上,林晚雨就是在期待他摸呢,奈何师兄太正经,他蔫儿坏刺激道:“阿昀的手没有小女娘的手嫩吗?”
苏崇光也没摸过女娘的手啊,哪里知道嫩不嫩滑不滑的,天呐,林晚雨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可这样无理取闹的林晚雨是他顶顶欢喜的,因此,也顶顶拿他没办法。
苏崇光于是重新把林晚雨的手塞进自己掌心,认真解释道:“没有,师兄没有摸过小女娘的手。”别说摸手,苏崇光拢共也没跟豆蔻女娘说过几句话。
当真怀着点儿不可言说的心思牵林晚雨的时候,小鹿在他心里乱撞一气,在冰天雪地,手上的温度暖上心尖,热乎乎的,苏崇光的脖子一点点漫上血色。
林晚雨自然相信他的话,他师兄冷若冰霜那个样子,没有几个女娘受得了。他的心情变得轻快,轻轻晃着与苏崇光相牵的那只手,问了句臭不要脸的:“那师兄喜欢摸阿昀的手吗?”
“......”苏崇光没说话,只是,手下有了动作,原先的交握变成了十指紧扣,指缝与指缝相互摩挲,有点痒,小火花噼里啪啦一顿乱炸,炸得人心肝发颤,直叫没羞没臊的林少爷红了脸。
天呢,这无师自通的劲儿,原先他以为恬淡寡欲,原来跟他玩儿“韬光养晦”呢!
苏崇光,我真是错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