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过蝼蚁

“村长，我们这么做不会遭天谴吧……？”

男人蹲在一个小土堆上，惶惶不安的拽着自己的衣角。

而于他对立面的村长闻言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男人顿时低下了脑袋，蜷缩着身体不敢再说。

村长见状摇着头，佝偻的身躯似乎高大了几分，在这狭小潮湿的地道中，仅有一盏快要油尽灯枯的蜡烛在燃烧。

映照在二人的面上，是两张惨白瘦削的脸。

“天谴？”村长冷哼一声，他哆嗦着唇，牙齿在口中不停的碰撞摩擦，发出诡异又令人烦躁的声音。

“要怪，就怪他还活着吧。”

……

另一处，村长家的林照水表情麻木，此时的他已经被定在原地约莫不到半个时辰，而窗户外的村民似乎精气神十足，一时也不停歇的敲打着，叫嚷着，要他出去。

纵使林照水再怎么迟钝，也分得出窗外的是人还是鬼。

——唉。

内心深处叹口气，却不敢将不满挂在脸上。

想他林照水自师傅离世后从未如此憋屈过！

就在他为自己愤愤不平时，一旁斜靠在破木床上的鬼不屑的嗤笑，“废物。”

“你！”

你你你你你！

林照水攸的转过身，浑然不知自己竟然能动了，依旧竭力侧着上半身与将槐对视。

但看到那双非同寻常的红瞳，丝毫不掩饰的冰冷嘲弄后，林照水又歇了那股气，情绪瞬间靡颓了下去。

“道长？”

林照水闻声警惕的板起腰，霎时间，随着村长开口，窗户外的村民似乎全都销声匿迹了。

此时已然月上中天，房屋的顶上破了个拳头大小的洞，月光挤着洞口往下洒。

村长敲了敲门，见屋内无人说话，又凑到窗户那，“道长，您还在里面吗？”

林照水刚想应答，却突然被一团黑雾笼罩了视线。

他抬起头，后背紧贴着将槐宽厚的胸膛，入眼的是那棱角分明的下颌。肌肤与颜色着重的衣袍相比，在月下比作吸人血的妖精更为贴切……

房内的煞气浓郁到侵人心肺的程度，但此刻的林照水感觉不到半点寒冷。

“不过蝼蚁。”将槐眯起眼，不动声色的盯了下方人一眼。

随后煞气散去，林照水再回首，那鬼已然侧靠着破木床，闭目养神。

他刚想问些什么，不料突然迎头一击！

“唔嗯！”

啪嚓——

林照水连人带门，一齐飞出了几米远！

“你、”“道长怎的这般心急呢……”

他话还未说完，身下的土块硌的后背撑不住力，林照水单手支起身子，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一览无遗的惊慌失色！

“你不是村长！！”他喊道。

可那有着和村长相貌声音相同的“人”，突兀的惊声尖叫——

“死吧！”尖利的五爪犹如利器，林照水噌的旋身而起！漆黑冷硬的爪子表面泛着一层血光，林照水心有余悸的看了下地上的土坑……若是晚了一步，地上就该有他的脑袋。

长夜泠泠，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村长”，那原本弯曲的脊背攸的直起了身，瘦枯的躯体似是被什么东西撑起，膨胀成一个两人高的壮汉。

他的皮肤红的发黑，像是被放在锅里蒸煮了一番，林照水看的心惊，不由得想到“村长”会不会突然爆体而亡。

但这终归是他的遐想，绷紧心底的那根弦，林照水暗自观察了下四周，月亮依旧是那般明亮，悬在天上分外满圆。

“村长”这番变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又不似山野里的精怪，林照水边应付着“村长”的攻击，在房屋周围来回逃窜。

一边想着如何逃脱，毕竟，他只是个半吊子的道士！

“你想跑去哪儿？！”

——不好！

林照水一恍神，本就破败的房顶瓦片瞬间踩空！

“村长”阴邪一笑，那张可怖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爪子呈尖细状，刚才林照水见识过了，无论是砖墙还是铁器，都能轻而易举的撕成两半！

‘师傅，徒弟来找您了…’

然而咚——的一声，林照水双眼还没闭严实，身体便狠狠的撞在一片冰冷上。

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极具压迫神经的煞气化为一道道锁链，将“村长”桎梏与半空。

林照水咽了下口水，仅眨下眼的时间，“村长”连惨叫声都未呼出，丝丝缕缕的烟顺着房顶的洞飘走。

纵然将槐没说话，他也不敢随意乱动，任由着动作回到了地面上。

“废物！”随着冷哼一声，林照水冷不丁的被丢在破木床上。

本就发疼的后背愈发的难忍了，林照水呲牙咧嘴的低声吸气，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将槐冷着脸，长发几乎垂到脚下。

那双诡异深邃的红瞳落到还算干净的脖颈时，林照水立马缩了缩脖子！

这天，怎么忽冷忽热的…？

“过来。”

“嗯嗯…嗯？”

林照水一愣，只见俊美妖异的某只鬼突然凑到自己脸上，他刚想逃，却发现身体又动不了了！

颈侧一阵凉，林照水咕噜着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将槐。鲜红润色的唇缝露出一截尖利，林照水眼前一黑，紧接着巨痛席卷了他的神经！

‘吾命休矣！’